故乡的鸭踏湖,说是又成了小鸟天堂。这个好消息,让我回忆起儿时看到的美景,也吸引我到昔日的湖岛上去观鸟。
夜幕笼罩大地,寂静的黑夜来临,我就在湖岛上放鸭老倌处过夜了。这时,鸭棚外凉风习习,不见一星灯火。鸭围子附近就是芦苇滩头,我闲坐在折叠的帆布椅上,像候鸟回到了自己的老巢。正如古诗里形容的那样:“孤舟最爱沧浪客,得共眠鸥占浅沙。”
放鸭的老倌喝着凉茶,有一句没一句地同我闲聊。忽然,水边“哗啦”一声,打破了寂静。我好奇地问:“哟,是鹭鸶叼到鱼了?”老倌摇头说:“不是。这是‘上夜班’的夜鹭在捕捞。小螃鳊、小青蛙,都是它爱吃的。”
苇风吹得人身上发酥,“一匹罐”茶水又特别解凉,我心醉得没有一丝睡意,只是不断地好奇提问。“那它白天干什么呢?”“就在堤边鸡婆柳上睡觉。”
老倌话匣子打开了,断断续续讲述着眼前芦洲上呈现的兴旺景象。他说,如今湖边尽是“小鸟人家”,鸥鹭就有十多种,安了几十处家。奇怪的是它们现在也不怎么怕人,有时候他故意走近苍鹭的窝巢,在窝里孵化后代的鹭妈妈只“叽叽”几声,像跟老邻居打招呼一样。“这鸟儿也通人性呢!”我打趣道。老倌说:“到底是读书人,一讲你就明白。”
接着,他讲了最近的一次奇遇,观察了那苍鹭用羽毛“钓鱼”的绝技。一天黄昏,一只灰色的苍鹭漫步在芦苇荡里,嘴衔着一片羽毛,眼光扫视着水中动静,忽见水中鱼儿鼓泡,就将羽毛投进水中,引诱鱼儿前来。当一条青鱼浮出水面吞食羽毛时,伺伏在旁的苍鹭就伸长嘴儿一下子啄住,饱餐了一顿。
“不错!苍鹭称得上江湖钓客。”我说。“要是夜鹭有这个特殊本领,就不用夜里忙碌了啦!”老倌说,“其实夜鹭也很机灵,只是它是个熬夜鬼,喜欢夜里捕捞罢了。”
芦花月还未露脸,洲上就有了此起彼伏的天籁之声,大自然的音乐会开始了。纺织娘发出“伊梭呀梭”的机杼声;油葫芦响起“啾啾”的声音;那蝈蝈儿又名叫哥哥的,更是起劲地发出“呱呱”的男高音。白天叽叽喳喳的芦雀,偶尔“唧唧”几声,只有帮腔的份儿。
“湖边还有‘上夜班’的居民呢?”“有呵。看那夜鹰,天黑时就用畚斗一样的大嘴巴捉虫。深夜里,它的两只大眼睛闪闪发光,好像一对小灯笼。”少顷,老倌又说,还有白鹳、黑鹳、红嘴鸥、白翅浮鸥……好多好多,都在新筑的巢里孵化雏鸟。如今,它们可以放心哺育后代了。
是哪个哲人讲的?他说:“生存就是一片大和谐。”是的,地球上的居民不光有人类。月儿上了中天。洲头静卧的一只挖泥船似乎醒着,聆听着美妙无比的大自然的音响。(何俊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