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布谷丨芦苇青 芦花白

再次见到芦苇,是多年后的某个黄昏。

那日,我沿着湖岸散步,拐过一片灌木丛时,竟撞见了一小片芦苇,心下一动,像是被什么拽住了衣角,脚步便停了下来。

眼前的芦苇并没有故乡芦苇荡那种连片成海的气势,只是稀稀疏疏地长在浅水区,细长的青秆顶着白绒绒的芦花。一阵风吹过,芦花漫天飞舞,像云朵一样从我眼前晃过,我仿佛看到了一群儿时的玩伴正向我奔来。

在老家乡下,芦苇是最为常见的野生植物。河滩上,池塘边,田埂边的浅沟里,但凡有水的地方,就有芦苇迎风摇曳的身姿。

芦苇荡是孩子们的乐园。夏日午后,日头把泥地晒得发烫,知了伏在枝头扯着嗓子叫,大人们躲在屋子里歇凉。我们这些半大孩子总耐不住性子,三五成群地撒开脚丫往河湾跑。到了芦苇荡,我们专挑最青最嫩的叶子掐,把掐下来的叶子对折一下,做成卷筒状的叶哨含在嘴里吹。你吹一声,我应一声,有的哨音尖细,有的哨音沉闷,一时间,叶哨声此起彼伏,混着风吹芦苇的沙沙声,把整个河湾都搅得沸腾起来。玩累了,我们就倚着芦苇秆歇息,头顶是晃悠悠的云朵,脚底是松软的泥,阳光透过芦叶间隙洒下,风一吹,苇子的清苦气直往鼻腔里灌。

鸟儿们把家安在芦苇荡里,在那里栖息、繁衍后代。清晨,鸟儿们纷纷外出觅食;暮色四合时,成群结队的鸟儿归巢,鸟群扇动翅膀时,在芦苇荡上空卷出一个个旋涡,场面非常壮观。

入秋后,天气转凉,芦苇渐渐枯黄,顶端结出絮状的芦花。风一吹,芦花似雪悠悠飘起,整个芦苇荡就陷入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。

这时就到了割芦苇、编苇席的时节。父亲拎着镰刀,踩着淤泥走进芦苇荡,镰刀起落间,一丛丛芦苇就倒下了。父亲把割下来的芦苇削去苇叶,将苇秆捆扎成束,背回院子里晾晒。晾干后的苇秆还要用篾刀破成厚薄均匀的苇篾,再用石碌碡碾压成扁平状,便于编织。月光洒满小院时,父亲就蹲在院子里编苇席。父亲将苇篾有规则地摆放在地上,一条条苇篾在他轻巧的手指间上下翻飞,不出两个时辰,一张苇席就织好了。编好的苇席铺在床上,躺上去非常凉快。

后来我离开家乡,夏夜里都喜欢铺一张苇席在床上,睡在苇席上,闻着苇子的清香,如同被故乡芦苇荡里的风裹着一般舒爽。

眼前的芦苇依然在湖岸边晃。风忽然紧了些,芦苇丛里传来一声轻响,一只鸟儿从青秆白花间振翅而起,身影逐渐融进了无边的暮色之中。

望着鸟儿飞去的方向,我忽然觉得那些旧时光并未走远,它们就藏在芦苇的每一片叶子里,藏在每一朵飘飞的芦花里,藏在风过芦苇丛时的沙沙声里。等下次再来,或许还能听见叶哨的脆响,云朵在高空晃,芦花贴着水面飞,几只鸟雀落在苇秆上,就像儿时那样。(王同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