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夏时节,农家菜园的南瓜架上蔓爬花盛,又到吃南瓜花的季节。
南瓜花开得恣意旺盛。碧绿的藤蔓上,铺铺展展的叶子间,朵朵金黄的南瓜花翘着喇叭状的花筒,像一架架老式留声机,似乎对着天空唱着“咿咿呀呀”的曲调。
淡黄呈喇叭状的南瓜花,植根于村头巷尾房前屋后的隙地上,掩映于粗粗大大的南瓜藤、青青油油的南瓜叶间,于晨光晚霞中擎起一束束熊熊燃烧的火焰。
阳光穿过叶片,洒落一地金光。层层绿叶中,一朵朵南瓜花就像一群孩子天真烂漫的笑脸,在微风中雀跃着。采撷一朵带着露水的黄花,趁新鲜插入瓶中,静静地欣赏它的美,享受那份专属的惬意。
每到南瓜花开季节,我都要到乡下老家看望母亲,她总会做她拿手的炸南瓜花给我吃。母亲踩着雨中的泥泞,踏着小草上的水珠,从菜园篱笆边上摘回一些南瓜花,青蒂黄瓣还沁着凉意。
拔掉花萼、花蕊,洗净。水分甩干后放在小盆子里,然后取少量面粉,添加精盐和其他一些作料,把南瓜花和面粉搅拌在一起。搅拌是有技巧的,如果面糊太稠,炸南瓜花就成了炸面糊,掩盖了南瓜花的味道;如果面糊太稀又粘不住,很容易成了干炸南瓜花,口感过于酥脆,又失去了原味。
面糊搅拌好了,就把洗净的南瓜花放进去,每一朵都抹上面糊。待油温有六七成热,母亲拿筷子夹起这些抹上面糊的南瓜花,轻放在油锅里。南瓜花在油锅里跳动,大约过了一分钟,炸成焦黄色,就可以捞起来了。
捞南瓜花,母亲从来不用笊篱,只用一双筷子,把它们一个个从油锅中夹起来,整齐地码放于盘里。这样炸的南瓜花不易破碎,一个个完完整整,透着金黄的色泽,诱人的香味四处飘散。油炸南瓜花摆在带蓝色花边的瓷盘中,白的底,黄的花,蓝的边,别说吃,看着都是一番极美的景致。
拿起筷子夹上一朵,入口香醇,回味无穷。柔嫩花瓣裹着椒盐在齿间缠绵,倒比《山家清供》里的“酥琼叶”更添野趣。那是儿时最质朴的美味,是旧时光里的一首首欢歌。
南瓜花朝开暮合,灿若金星。母亲说,南瓜花一定要趁开得最盛时采摘,才能确保它的新鲜美味。
母亲是个高明的厨师,能把南瓜花做出很多花样,可荤可素。清炒南瓜花、南瓜花饼、南瓜花丸子和南瓜花汤,味道清新,营养丰富。而在南瓜花的诸多吃法中,我最喜欢母亲做的南瓜花酿。
每年南瓜花盛开的六月,母亲都会做南瓜花酿来给我们吃。南瓜花去梗去蕊后,就变成一个绝妙的容器,底小口宽。盛什么呢?水豆腐、油条、鸡蛋、葱花捣碎拌匀,可以放点肉,节俭的人舍不得把花梗也剁碎放进去,这就是南瓜花酿的全部酿心了。用汤匙将这些酿心舀起放进南瓜花里,花尾一收一包,浑然天成。
南瓜花酿或煮或蒸,均可。熟后上桌,一个个倒立着,乖乖的,金灿灿,鼓嘟嘟,光看着就让人流口水了。南瓜花酿味道清香,甜而不腻,个人认为实在是酿中极品。
我本是一个爱花的女子,却也爱上了吃花这桩美事。尤其是南瓜花,有点甜蜜柔软,有点温馨浪漫。
那天,我在农贸市场挑选了两扎南瓜花,回家做了一道久违的南瓜花饼,孩子们吃得很香。时空的距离仿佛被模糊了,我的内心深处升起了无限暖意,似乎感受到家的味道,舌尖与心头同时弥漫起一股岁月的温情。(黎洁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