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布谷丨芒种时节

过了小满,就是芒种。这时,村子里迎来了一年中最繁忙的时节。天刚蒙蒙亮,父母就已经起床,忙着准备农具了。父亲在窗外喊醒了我,揉揉惺忪的睡眼,我知道该去地里干活儿了。

父亲常说:“芒种、芒种,连收带种,正是咱庄户人家忙碌的时候,可不能偷懒。不然,就会误了农时,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。”我明白父亲话里的意思。芒种的时候,我生活的村子的确正是忙碌的时候——带芒的麦子成熟了,需要抢收;麦子收割之后,还要赶紧把玉米、大豆等庄稼种进刚刚腾空的土地。真是连收带种的繁忙之时。因此,大家一点也不敢偷懒,天刚蒙蒙亮就要带着农具下地,去抢收抢种了。

正是麦子成熟的时候,村子内外的空气中,都弥漫着麦香。家家户户都早准备好了割麦子的镰刀,捆麦子的绳索,以及桑杈、扫帚、石磙、木耙、木锨、簸箕、笤帚……这些农具是家家户户都必不可少的。大家都知道,在地里辛苦劳作了那么长时间,只为了麦收那一刻的“龙口”夺食、颗粒归仓。

割下来的麦子,被农用车一车又一车地拉到打麦场上。村子里打麦场是必不可少的,夏秋作物打、碾、晾、晒都要在这里完成。春天第一场雨后,勤劳的乡亲们就带着农具,去把打麦场提前平整好。

收拾打麦场,先要锄草,再用铁耙把表层上的土耙上一遍。趁着雨后的泥土有黏性,在打麦场上撒上碎麦秸,再用石磙碾平地面。起初,乡亲们牵着套着石磙的牲口一圈一圈压,非常辛苦。后来,村里买了拖拉机,大大节省了人力。为了把打麦场的地面碾压得瓷实、平坦又干净,乡亲们在石磙后拴一个平整的木板,木板上装一袋土,于是几百斤的石磙就成了一个小型压路机,所到之处,被锄过的土块就会被压得粉碎,紧紧地贴在地面上。撒在上面的碎麦秸,则起到吸水的作用,避免石磙带起泥块。只消一小时左右,打麦场就被收拾得仿佛运动场一样平平整整。

芒种之前,每下一场雨,勤快的乡亲们都会去收拾一遍打麦场。不过,从第二遍开始,就不必再用铁耙耙土层了,只是有草除草。如果遇上干旱年景,还需要用抽水机抽来水泼洒到地上,才能把打麦场收拾好。

如果天气晴好,乡亲们就赶紧把运到打麦场的麦子,在平平整整的地面上摊开,进行晾晒。这样,麦子才能达到最大限度的颗粒归仓——如果麦子比较潮湿,碾麦子时会有不少麦粒留在麦穗里,很难被收回家里。村里那些很有经验的老人,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,时刻都在观察天气变化,并经常收听天气预报。

然而,芒种前后的天气,往往就像孩子的脸,随时都会发生变化。麦子没有归仓前,是不敢说丰收的。趁着艳阳天,乡亲们赶紧手拿桑杈,把麦子挑起、摊开,让热辣辣的阳光尽情暴晒。如果风云突变,眼看一场雨就要落下,乡亲们又得火速把摊开的麦子收拢起来遮盖好,到天气晴朗时再摊开。

晾晒之后,拖拉机或者耕牛、骡子套上石磙,开始碾麦子,也叫碾场。碾过两遍之后,需把麦子仔细而快速地翻上一遍,然后继续碾。再碾三五遍,帮忙的街坊邻居手持桑杈、木耙等一齐上阵,开始起场。所谓起场,就是用桑杈一下一下抖着刚碾过的麦秆,把麦秸收拢成垛,再用木耙把剩下的麦粒混合物收拢成一堆。如果人手够用,很快,麦粒就收拢成堆了。

芒种时节的夏风,往往凌晨时才有。乡亲们顾不得疲劳,男人们手持木锨扬麦子,女人们头戴草帽,拿着扫帚扫麦粒堆上的麦糠、碎秸秆。男人和女人的汗水,都洒在了刚刚收获的饱满的麦粒上。扬过之后的一粒粒麦子,要在烈日下通透地晒上一晒。随手捏起几粒放进嘴里,用牙一咬嘎嘣脆,这样的麦子才算是真正干燥了。于是,装袋归仓。此时,乡亲们一颗悬着的心,才终于暂时踏实下来了。

麦子收回家,农人们依然不能休息。他们继续下地,在刚刚腾空的地里种玉米、种大豆,为能拥有一个丰收的金秋,继续辛勤劳作。他们的汗水里,闪耀着希冀和憧憬。

芒种,一个普通的节气。然而,乡亲们的辛勤耕耘和对丰收的期盼,让它闪烁出了无比迷人的色彩,更让我懂得了,只有辛勤劳作,才会拥有幸福的收获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“一亩田”,把握好自己人生中的“芒种时节”,才会有收获时的硕果飘香。(王吴军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