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布谷丨“喊街”母爱

“有一次,幼小的我,忽然走到母亲面前,仰脸问说:‘妈妈,你到底为什么爱我?’母亲放下针线,用她的面颊,抵住我的前额,温柔地、不迟疑地说:‘不为什么,——只因你是我的女儿!’”

这是冰心在《母爱》中的一段对话。之所以想起冰心老人的文章,是因为读了《喊街》。文中二愣他娘喊道:“别叫娘,你没娘,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。打……狠狠……嗨哟嗨哟……打……打死才活该哩……我的……儿啊……我的儿啊!”她一边喊“打死才活该哩”,一边又喊“我的儿啊”,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嘴,也改换成老百姓的话说:“不为什么,只因是娘身上掉下的肉。”

《喊街》是韩羽收录在文集《信马由缰》中的一篇短文,是他小时候的亲历亲见。既然是他小时候的所见,也就是说这是八九十年前的事了。要想知道《喊街》是怎么回事,且看原文:

“‘喊街’,不知是不是我家乡的独有乡风,反正我小时候见过。老汉或是老太太在街上边走边喊:‘大伙儿听着,我家小子打爹骂娘哩!忤逆不孝哩……’按家乡人的说法,是让那小子‘光腚推磨——转着圈丢人’。于是从家家户户门里探出头来,惊诧地你瞧我我瞧你,‘怎么回事?’‘怎么回事?’小孩子算是来了精气神,紧紧尾随在后,像正月十五元宵节看灯会一样兴奋雀跃。而‘忤逆不孝’的儿子则蜷缩在家里畏之如猬,尴尬着脸,一时再也不敢露头。”

读了《喊街》,才知道八九十年前的山东聊城还有这样一种乡风。不知这一乡风从何时何人开始,又从何时成了一种“约定俗成”。一般的喊街,“为了出口气”喊上一喊,气消了,“回到家里该怎么过日子还怎么过日子去”。二愣娘则是“破釜沉舟铁了心”,喊到警察局了,就像京戏《铡美案》中的秦香莲,跑到包公面前状告陈世美,要和负心汉拼个你死我活,结局是大家都知道了的:恶有恶报。反观二愣娘的这出告状戏,结局却是唱砸了,就如作者在《喊街》里写的:“人生世事皆如戏,可唱戏人的嘴有时也真不听使唤,本想唱个一二三,一开口却成了四五六。”

母爱这个词儿,本是温馨的、无私的、令人崇敬的,可招来的却是“看热闹的哄声齐笑”,天下的事真是阴错阳差,出人意料,无奇不有!

话到此处,猛然醒悟,原来作者同韩信一样也是“明修栈道,暗度陈仓”,看似在写喊街乡俗,逗人一笑,实则是写母爱。不由想起金圣叹说的话:“文章最妙是目注彼处,手写此处。若有时必欲目注此处,则必手写彼处。”

常言说“艺术源于生活”。有了生活,才能进行创作,《喊街》就是作者小时的亲身经历,若没耳闻目见,怕也是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”。但是话又得反过来说,有了生活经历就能写出文章来吗?二愣娘、二愣、看热闹的乡亲们,不都是亲历者?谁想到这是母爱,怕是都没有,连二愣娘都没想到。经历了是一回事,如何去认识却是另一回事。(黄泰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