翻开解飞扬的文集《飞扬童话》(花山文艺出版社2024年1月出版),读来陌生而又熟悉。陌生是因为,这部文集的写作显然未在成年人文学创作的通常文本范式之内,但似乎又不是儿童文学分类中的典型童话。比如其看待世界的眼光、对直接经验和建构的语言体系的处理都有一种陌生感。熟悉是因为,我有过阅读《傻子寓言》——解飞扬父亲、诗人大解作品的经验,《飞扬童话》有着与它在某些精神气息和美学趣味上的异曲同工。家学渊源和文学的代际传承在此处体现出来,亦是文坛佳话。
童话于很多人大概是重要的生活和阅读记忆。未必每个人都会读诗歌、小说,但绝大多数人在童年时期直接或间接地阅读过童话。长大以后从成年人的视角回看童话,那也许是我们触摸、认知、想象生活的初始方式。小红帽与大灰狼、狼和小羊、说谎会长出长鼻子的匹诺曹以及大海中的人鱼公主……这些大概就是人们面对自我与世界所形成的最初的模糊认识和判断。
人长大成年后是否还需要阅读童话?如何阅读童话?散文家周晓枫在随笔《血童话》中写到,她在成年后做童书编辑,仍会反复阅读小时候读过的那些童话故事,从而有了新的发现,“耳熟能详的情节里如何密布了意味深长的细节”。她说:“原来童话的力量是缓释的。在破开保护的透明胶囊之后,它释放的药力之苦,长久停滞在我的味蕾上。”周晓枫正是用成年人的视角和经验,重读了那些本来熟悉的童话故事,读出了新的滋味和意趣。
童话是人类文明进化、文化发展过程中对现实世界的重构和对文本世界的建构,提供着一种看待世界、想象自身的角度。就如同小说和诗歌反映生活的具体方式不同,童话创作在观照人性、表达生活时的文本表现方式也独具特色。比如小说中写云,往往作为人物心情的衬托或者情境的渲染;而在诗歌写作中则有“你看我时很远,你看云时很近”的经典诗句,带有某种哲思;《飞扬童话》中写一朵云时,则是“我在山顶上不小心用网兜罩住了一片云,就把它带回了家”,于是这片云被“我”拴上绳子随身带去遮阳——在这里,一朵云并没有被赋予更多意义和象征,而是任由作者丰沛的想象力穿梭在文本之间。
更有意思的是《古董鱼》这篇。文中写到一尊笔洗底部画着两条鱼,因为爷爷眼神不好以为是真鱼,于是拿着鱼食去喂,鱼儿竟然真的活了。读了这篇童话以后,笔者再用家里鱼藻纹茶杯喝茶,也觉得纹饰中的鱼儿随时要活起来。童话中充满想象力的讲述打开了我们对陶瓷、绘画不同的审美路径,这就是童话的趣味。成年人读童话,想象力得到了扩展,在阅读中获得了重新打量自我和世界的一个契机。(金赫楠)
2025年1月17日《河北日报》文化周刊11版文艺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