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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闻纵深丨“三夏”时节样本调查(上):地,如何拼成规模拼出效益

“三夏”时节样本调查(上)

地,如何拼成规模拼出效益

编者按 又到一年夏收时,麦浪翻滚的收获中,悄然展现农业发展新变化。

农业是立国之本、强国之基。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,不仅依靠科技进步、产业发展,还要推动改革创新,构建现代农业经营体系,这是解决“谁来种地”问题的关键,也是加快建设农业强国的内在要求。

在这个收获的季节,记者走进宁晋县和魏县,探访当地提高粮食生产组织化程度的新探索、新举措,推出“‘三夏’时节样本调查”报道,揭示他们在促进农业增产、农民增收过程中所做的有益尝试。

6月8日,在垄上行公司流转的麦田里,联合收割机在进行收获作业。王世忠供图

【阅读提示】

流转土地4万余亩,覆盖18个乡镇107个村,今年小麦平均亩产比去年增加100多斤……

着眼于农户、村级组织、农业公司、农机合作社等四方主体的利益联结,宁晋县于2019年开始探索“四位一体”农业生产经营模式,尝试解决“谁种地”“怎么种”的问题,寻求粮食丰产和农民增收的“双赢”之路。

这样的模式设计有何深意?切中农业增产、农民增收中哪些难题?麦收时节,记者在宁晋县田间地头进行采访调查。

6月8日,在垄上行公司流转的麦田里,联合收割机在进行收获作业。 王世忠供图

利益联结,“联”出土地规模化

6月7日,宁晋县贾家口镇白木村。

“今年小麦平均亩产不下1100斤,有的地块儿甚至超1300斤。”麦收这几天,村支书宁保刚从早到晚待在地里,盯着运粮车过地磅。

2020年,白木村与垄上行现代农业服务有限公司(以下简称“垄上行公司”)签订协议,全村土地绝大多数进行了流转。

虽然当起了“甩手掌柜”,可白木村很多村民和宁保刚一样,关心着地里的收成。

“小麦收成和农户分红挂着钩呢。”宁保刚说,这次流转采用的是一个与以往固定租金流转土地完全不同的模式。

根据这个模式,农户以土地入股流转,在不投入不管理的情况下,不仅能够获得每亩900斤小麦的保底收入,当小麦亩产超过1000斤时,还能获得超出部分的60%作为盈余分红。

不同于农户对农户、农户对合作社的土地流转模式,该模式纳入了农户、村级组织、农业公司、农机合作社四方主体,将各方利益紧密联结。

这,就是宁晋县于2019年开始探索的“四位一体”农业生产经营模式。采用这种模式,仅仅4年多,垄上行公司便流转土地4万余亩,覆盖全县18个乡镇107个村。

这样的模式设计,究竟有何魅力?

“这个模式的核心逻辑,就是让农业生产各方建立利益联结,充分调动各方积极性,从根本上解决‘谁种地’‘怎么种’的问题。”垄上行公司总经理王玉锁表示。

2012年,为了示范推广先进农业技术,垄上行公司开展农业生产技术托管服务。

可令人没想到的是,“拿地”竟成了最大的障碍。

要推广新技术,离不开连片成方的土地。为便于机械化操作,垄上行公司想在贾家口镇小刘村寻求“一眼井”托管合作,即为农民管理一眼水井所能覆盖的灌溉面积,50亩—70亩。

可去了8趟,反复给村民宣讲,却是响应者寥寥。最后,还是小刘村村支书和村主任带头将自家的地托管,并说服不愿托管的“插花地”农户,才使公司拿下完整的“一眼井”。

虽然当时提供的还是托管服务,但垄上行公司的“遭遇”,切中了土地规模化流转中的一个普遍问题。

当前,“长期出租、固定租金、每年支付”是土地规模化流转的主要模式,这样虽能保证土地流转收益的安全性,但农民仍难以充分分享产业增值收益。

“这使合同关系非常不稳定,尤其是当粮价高了,农户撕毁合同、中断续租的事常有发生。”王玉锁说,这种不稳定的流转关系,使规模经营主体不敢放心投入,限制了先进技术、机械的应用,制约了土地规模经营应发挥的作用。

破解这个难题,“村级组织”成为重要一环。

按“四位一体”农业生产经营模式设计,村级组织主要为村委会,扮演着重要角色——与农业公司联建村级生产服务站,组织农户自愿与公司签订流转合同并协助生产,从而获得农业公司支付的每年每亩30元—150元土地组织服务费。这笔服务费可作为村集体收入留存。

“村级组织的加入,不仅有利于在土地流转中充分保障村民利益,也降低了农业公司和农户的沟通成本。”垄上行公司信息中心主任王世忠说,更重要的是,保证了土地流转的稳定性,促进了零碎土地实现连方成片。

现在,垄上行公司流转的4万余亩土地中,500亩以上连方成片土地面积占67%,“一眼井”约占15%,剩下的流转面积多介于80亩到500亩之间,真正实现了“小田”并“大田”。

而成为利益联结方之一的村级组织,也有积极性。“有了这些村集体收入,我们做成了很多以前想做却做不了的事。”宁保刚说,2021年,村里花钱将路面修得平平整整。去年,又花12万元换了150多盏太阳能路灯,让村里的公共照明上了一个新台阶。

6月19日,打开垄上行公司信息化监管平台手机App,可以清楚了解管理人员的巡田动态。 王世忠供图

信息化管理,“管”出规模效益

运粮车从收割机上运走粮食,还要先对上“暗号”?

6月8日16时,白木村麦地。对准收割机机身上张贴的二维码,运粮车司机王帅掏出手机,轻点垄上行公司信息化监管平台手机App“运粮管理”界面的扫码按钮。

扫码成功,王帅的手机界面上,收割机机手姓名、运粮车车牌号等信息逐一显示。确认信息无误后,伴随着收割机机手岳强的操作,收割机的出粮口缓慢平移到运粮车车斗上方,沉甸甸的麦粒倾泻而下。

这场线下对接进行的同时,垄上行公司的信息管理后台也同步将相关数据推送到仓储环节。

“麦收时,田间地头来往的运粮车很多,往年曾发生粮食被冒名车辆运走的情况。”王世忠说,现在试行的这个信息“小助手”,就是专门为解决这个问题研发的。

2022年,垄上行公司搭建了信息化监管平台,涵盖粮食生产从耕地播种到灌溉植保等各个环节。目前,该平台累计研发投入近百万元。

一个农业公司,为啥花这么多钱搞信息化?

“今年夏收,垄上行小麦平均亩产1056.7斤,相比高产田产量,这个数字不算亮眼,但相比前两年,产量有了很大提升。”宁晋县农业农村局党组副书记曹国峰认为,这与规模化后的管理改善密不可分。

曹国峰说,当前宁晋县千亩以上的经营主体超100家,还有三四家万亩以上的经营主体,这就牵涉越来越多的管理问题。如果不能实现有效管理,规模流转就难以达到应有的规模效益。

垄上行的管理难题,也是随着面积增加而逐渐浮出水面的。

在一张垄上行公司内部管理运行图上,记者看到,公司核心管理团队只有20多人。王玉锁介绍,总经理之下设有8个生产部长,每个部长管着十多个村;每个村又有对应的生产队长,生产队长是雇当地村的农民来担任,每人管理300亩—500亩地。公司还对应每个层级制定了与效益挂钩的激励机制。

“土地规模化之后,公司采用了大量先进技术,但农业同工业生产管理不同,没有硬约束,很多执行标准不好量化,这在实际生产中就出现了不能将先进技术落实到位的问题。”王玉锁说。

2022年之前,垄上行的小麦平均亩产一度徘徊在800多斤。明明用的都是先进的技术,为什么地就偏偏种不好?

起初,王玉锁百思不得其解。后来,他找到了问题所在。

王玉锁介绍,农业生产与工业生产最大的不同,就是要抢抓农时。比如,玉米出苗水,必须在3天内浇完。虽然每年秋播前,公司都会强调一定要及时浇水,可往往当玉米苗长出来后,却发现出苗高低不平。“很明显,水是浇了,可并不都是按要求时间浇的。”他说。

一些先进技术要见实效,也要以规范操作为前提。

“玉米播种时,播种机的行进速度不超过每小时5公里,播后镇压要求一亩地的镇压时间不少于1.5小时。”王玉锁说,虽然公司会跟机手把各种机械作业操作事项一一列出来,但真正操作中,还是存在巨大的监管难题。

如何提升管理能力,让规模变成规模效益?信息化,就是抓手。

“今天5:20—5:30,陈茂国在北白豆村巡田了,巡田距离是2100多米。”

“今天早上,齐京文在赵平邱南村巡田了,1小时35分钟,巡田距离是2800多米。”

…………

点开垄上行公司信息化监管平台手机App的“巡田管理”,王世忠仿佛有了一双“千里眼”,100多个管理人员的巡田轨迹,都用蓝色线条标记得清清楚楚。

“里边的每项操作,每个要采集的参数,都是在生产实际管理中发现的盲点痛点。”王世忠说,借助信息化,一个个管理难题正在迎刃而解。

5月12日,垄上行公司对采购了指定机型玉米收割机的农机手进行统一培训,图为培训现场排列整齐的玉米收割机。 王世忠供图

继续“+N”,“加”出更多利益空间

“原来收割都是东两亩、西两亩的,功夫都耽误在路上了。现在和公司合作,一天收150亩没问题。”6月10日,宁晋县赵平邱南村,机手申彦西打开了话匣子,说起了变化。

申彦西是唐邱镇唐邱一村村民,经营着一家农机合作社,合作社共有七八个机手、10多辆农机。5年前合作社与垄上行公司签订合同,他们为垄上行提供农机服务,按工作量获得服务费。

“按合同约定,我们合作社负责600多亩地的耕、种、收等农机服务,去年赚了30多万元。”这样的收入,是申彦西原来收入的两倍还多。

今年夏收,忙活在垄上行公司流转土地上的60多辆收割机、200多辆运粮车,都是这样“租”来的。

农机合作社的加入,是“四位一体”农业生产经营模式的一大特色。

王世忠给记者算了一笔账,以小麦收割为例,按农时要求,收割要在5天内完成。这样,公司每天要收割8000多亩,每台收割机每天收割150亩,至少要购置54台收割机。

“按每台17万元计算,仅购买收割机一项,公司就要投入900多万元。”王世忠说,这只是小麦收割机,还没算小麦播种机、玉米播种机、玉米收割机、无人植保机等。

最初,垄上行公司是自己购买机械。

“如果自己购置农机,除了农机购置成本,还有雇人开车、加油、机械维修保养等各种花费。”王玉锁计算过,这些成本累计占总成本的四分之一。

就在王玉锁为农机投入发愁时,有机手找到公司,询问能否用自己的农机给公司干活。

这引发了王玉锁的思考:“公司把村里的地都流转了,还要用自己的机子,那村里原有的机手到哪里干活?”

就这样,农机合作社成了“四位一体”农业生产经营模式中的一环。

根据规定,公司列出指定农机车型,农机合作社自愿购买农机,与公司签订合同。合同不仅会对农机合作社机手列出操作规范,还会与农机合作社签订服务面积、服务年限等内容。

如此一来,“双赢”实现了。

“机手有活干、有钱赚,我们也不用把钱压在农机上了,还能凭借规模优势,享受VIP价格。”王世忠介绍,拿收割来说,机手向散户收费都是65元/亩,但给公司干活,只要45元/亩。

“加入农机合作社这一环,解决了公司成本支出的一个大问题。”王玉锁解释,这也相应提高了公司的利润空间,有可能为参与流转土地的农户带来更多收益。因此,这样的模式设计,最终还是要服务于农业增产、农民增收。

如今,“四位一体”农业生产经营模式还在不断完善。王玉锁计划,未来,垄上行公司将纳入粮食贸易、加工主体,在共赢的基础上实现公司收益更大化。

“这样,‘四位一体’就会成为‘4+N’。这些‘N’,将不断为增加农户利益优化出更多的利润空间。”王玉锁说。(河北日报记者 周聪聪

6月6日,在垄上行公司流转的麦田里,联合收割机将收获的麦粒倒入运粮车。 王世忠供图

■ 记者感言

学会与农民“共赢”

“规模流转中,保障好农民的利益是基础。”采访中,记者不断听到这样的话。

在宁晋“四位一体”农业生产经营模式中,这样的逻辑贯穿始终,不仅农户享受保底收入+盈余分红,拿到了较高的流转收入,村委会还能得到土地组织服务费,增加村集体收入,村里的农机手也有活干、有钱赚。

伴随采访的深入,记者也越来越体会到,只有算好农民的利益,算好村集体的利益,才能从根本上保障农业公司的盈利。

作为一种尝试和探索,“四位一体”农业生产经营模式还需要不断完善。但这种模式最可贵的地方在于,构建现代农业经营体系是个复杂的系统问题,绝不是农户利益分多了,规模经营主体的利益就一定会损失,而是要做好与农民“共赢”。

因为这背后,农户利益与土地规模化关系密切,而土地规模化的实现与否又直接决定了规模经营主体的收益如何。

在实际土地流转中,有的合作社说起来流转土地上千亩,可到地里实际一看,流转的土地却非常分散,大的二十来亩,小的地块只有三四亩。这样的流转现状,既不便利大机械作业,又难以集中管理,很难实现规模化流转应有的规模效益。

而“四位一体”农业生产经营模式,让我们看到,珍视农民利益与土地规模化流转所形成的一种良性循环。因为利益得到保障,所以农民愿意将土地流转,这样的农民越来越多,自然也就消除了土地流转碎片化、分散化和流转关系不稳定等问题,规模经营主体便可以放心应用先进技术、持续追加投入,土地产出效益越来越好,农民利益能得到更充分的保障,也有可能分享更多土地的产业增值收益。

这也提醒更多的规模经营主体,涉及土地流转问题,目光绝不应仅仅放在分蛋糕上,而应该着眼于怎样把蛋糕做大。要通过农业规模化经营使得农业生产更为现代化,提高农产品的市场竞争力,增加农产品附加值,从而在发展中,使农民获得更稳定和可持续的经济收益。(文/河北日报记者 周聪聪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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