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布谷丨蒋子龙:音乐盛宴

年轻时,我也追过“星”。20世纪60年代,吕远、吕文科进入海政文工团,当时,我正在海军服役,非常喜欢这一对搭档,一个写歌,一个演唱。“二吕”的作品,我大体都能哼唱,在一些赶鸭子上架的场合,也能自我感觉不错地放声唱下来。

时代标记最强的就是音乐,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音乐。去年夏天,一位朋友邀我到天津滨海新区,看一场极其火爆的“焰遇航母”音乐会。我求之不得,如约而至,竟首先见识了庞大的“汽车阵”。当我们从自己乘坐的汽车里走出来,便陷入汽车阵中,竟看不到此阵的边际。边走边看汽车后面的牌照,天津的、北京的、内蒙古的、河北的、陕西的……也只有泰达航母主题公园才停得下这么多车,堪称天津第一停车场。

心中不免惊奇,原来,这场“焰遇”音乐会,也能吸引来这么多外地观众。从停车场到达航母广场,要穿过一条近似欧洲小镇的“风情街”,漫溢着面包、奶油、烤肉与鲜花的香气。大多数观众都手持一个电子发光器,边走边舞动。我们随着荧光闪烁的人流,进入航空母舰右侧的广场。广场上,已是人山人海,音律破空,灯火缭乱。

航母的外侧是轻风鼓细浪的大海,海浪仿佛在为晚会演奏背景音乐。广场上空,有几架闪烁着红光绿彩的无人机在盘旋,疑似天上繁星随着地上音乐在移动,制造了一种海陆空立体的、全方位的神妙气氛。

在朋友的引导下,我登上广场边缘一座用铁架临时支起的小看台,正可俯瞰音乐会的现场:一万多人都在摇动手中的荧光棒,翘首以待。前面航母的甲板上,矗立着一个巨大的“魔方舞台”,约有三层楼高。从航母的舰塔及四面八方的制高点上,向舞台的立体“九宫格”投射出五彩光束,如星河倒悬,灯醉光迷,愈发显得光怪陆离。

骤然,音响炸天,弦歌破空,随即烟花层层,递次拔高,在夜空中绽放。广场上下,火树银花,万众欢腾。想不到,音乐会以色彩繁盛而别致的焰火开场。百花吐夜,星汉落地,一下子就把广场上的气氛燃烧起来。

舞台像真实的魔方,一样可以随意旋转,或单宫,或三宫,或六宫,或九宫全现。忽而,人在宫中;忽而,人在宫外,变幻无穷。原来这场“焰遇航母”音乐会,是以航母为台,夜空作幕,焰火为主,音乐为媒,配以全景的影像和声光电叠加发酵。构思奇巧,超乎想象,给人以全新的感官体验,是精神享受,也是一种强烈刺激。

我在高台上观察观众的情绪,高潮迭起,如航母外侧的大海,浪推浪赶,一浪高过一浪。音乐会没有请知名的大歌星,或许,这是现场没有骚动的一大原因,年轻的观众狂而未疯,偌大而拥挤的广场上,也未见有保安身影。

其实,在这种场合,无论何等大牌歌星,也未必能显现出多大的优势。这不是单纯听唱的歌会,即使普通的歌唱演员,借助强大的音响,也能响遏行云,透彻夜空。更多的节目是载歌载舞,高腔动地,的确奇妆绝世。

舞台盘旋升降,或实或虚,灯影飞动,毫光千道,演员在巨大魔方体中,歌如天外传金声,舞如清风动流波。身姿翩翩,乘风来去。在团团彩雾缥缈中,丝裙摇曳,恍若飞仙。

随着音乐,有五色轻烟在航母四周飘飘荡荡,迷云弄月,亦真亦幻。舞台上载歌载舞,广场上如痴如醉。这是演员与观众成功互动的音乐会,或可称作“焰遇”狂欢夜。

到“焰遇航母”后半场我才意识到,主持人才是这场音乐会的灵魂。他将音乐、舞蹈、电光与焰火连缀为一体,并给出一个主题:“爱”。他嗓音高亢,词语滔滔,即兴发挥,擅长营造现场气氛:

世界上最有价值的东西/只有爱/如果我们的生命中没有爱/生命就会毁灭/只要你需要爱/就会发现/爱正在等待着你/如果你还没有爱过头/就说明你爱得还不够/我们具有爱的理智/现在缺少的是爱的疯狂……

人们在泰达航母上,有这样一场激情四起的“焰遇”,使这个晚上无比美好。因为人们有爱,爱让一切变得美好。一起对身边的人大声说:“我爱你!”三、二、一……

广场上,如惊涛骇浪般响起“我爱你”的呼喊声。与此同时,数万枚礼花,排山倒海般腾空而起,在夜空中爆响连连,无比辉煌璀璨。若银河倾洒,满天垂挂彩光瀑布。

广场上观众的情绪也达到沸腾的顶点,进入忘我之境。连我这样的老人家也跟着一同扬臂高喊,只是不敢蹦跳,怕摔下铁架。礼花轮番盛放,再加上冷光焰火的百变造型,在航母及广场上空勾勒出极致的美妙与浪漫。天空地面,进入狂欢的状态。

音乐会也在狂欢中结束,观众意犹未尽地又欢腾了一阵,才开始有序地撤离。我在高台上看着人群如洪流般渐渐散去,深感这就叫“尽兴”。享受快乐也好,欣赏音乐也好,要的就是这般随心所欲。

无疑,这是一场成功而多情的音乐盛宴了。(蒋子龙